2014年12月7日 星期日

人工血管的麻煩與細胞加油歌

生命在你們裡面,
長回圓潤可愛的樣子吧!
向受傷扭曲的過去告別,
讓生命的汁液充滿你們吧!


雖被警告過,無論治療多麼成功,卵巢癌再次復發的機率是非常高的。但是第一次的治療的「由死復活」過程,還是讓我挺洋洋自得的,幾乎使我忘了這是嚴重的,致死的疾病,而我是處於第四期的「無望」狀態。
九月底被診斷出復發之後,因為身體還是一個活蹦亂跳,充滿活力的樣子,我還自信滿滿地想說,也許可以ㄧ面做化療,一面繼續教書。
但是其實情況很不妙。只好把課都交了出去,請長假,思考著人生的退場。
在台北馬偕醫院開刀,順利地割掉蔓延的腫瘤組織,術後復原也很快。比起上一次努力與肺積水奮戰,辛辛苦苦地抽水,耐心地等肋膜重新黏合起來,輕鬆很多。

回台南,轉院至成大醫院,勝利的感覺開始受到打擊。第一天就得重新縫合手術傷口的一部份,靠家人朋友小心地看護換藥,才完全痊愈。我的傷口像個長長的問號。
然後,在第一次化療的時候,讓藥品可以順利注入體內的注射基座(人工血管)就出了問題,引起感染,導致蜂窩性組織炎。不得已,要再開刀取出人工血管,清除附近壞掉的組織。
帶著一個敞開的傷口(留了一個導管,讓膿血可以流出來),以及很低的白血球數,又住院住了一個禮拜,被抗生素保護著,吃著「消毒餐」,直到身體自己復原。


細胞很奇妙,再生的力量很奇妙。
小小的復原,小小的勝利感,小小的歡悅。
除掉體內陌生的物體,雖然傷口還痛著,但是感受到受傷的、發炎的地方正在平靜下來。
為細胞唱一首加油歌:
生命在你們裡面,
長回圓潤可愛的樣子吧!
向受傷扭曲的過去告別,
讓生命的汁液充滿你們吧!



記一下2013913日裝人工血管的小手術過程:

為了裝人工血管,又是大陣仗地帶著氧氣桶和抽胸水的桶子,被放在小床上推到開刀房去。
開刀房很熱鬧,穿著綠色衣服的女助手們,幫我找到一個比較舒適的躺臥方式,一面問我的職業,我說我是牧師。
他們說,我的資料上有個「牧」字記,不過,女牧師她們還沒有遇見過,所以問一下。
醫生進來了,望著被堆滿厚綠布的我,問:「先生,請問你是慣用左手還是右手?」
「她是女的啦!」助手們齊聲笑著回答。
我說我慣用右手。所以人工血管會放在左胸。
醫生用冷靜的語氣讀著記錄,說:Risk: high。(哦!不是說是個很安全的小手術?不過,反正這是上帝的事。)打了麻藥,開始工作。聽到吱吱吱吱的聲音,感受到他的手,不過不痛。
助手們開始在一旁聊起午餐要吃什麼,還有一個在忙著為鄰居掛號。
頭上站著一位年輕的實習醫生,倒是很認真的學。
「你看,就是這樣,把血管四周的雜質和(一堆英文專有名詞)先清好了,輕輕的拉出來就可以了,不用一直挖。」「知道了。」
選對了人工血管的型號,很快地就裝好了。
「等一下X光片誰看啊?」助手們叫著。
已經要坐下來吃飯的醫生冷靜地說:「我。」
於是我們到恢復室去了。那裡有憤怒的小孩的哭泣,有老人的呻吟,不過,奔忙的護士們還是有餘裕談她們的度假計畫和泡菜減肥計畫。在加護病房時,我對這種吵鬧幾乎無法忍受,現在,卻可以把這種談話當成是與外面世界的聯繫。心裡也回味著三蒲綾子小說裡的護士們的故事。
去照了片子,醫生看過,滿意了,我們終於可以回到病房。護送小姐好辛苦,因為中午,病房的病人就沒有優先通行權了,等電梯,與送餐的車子一起排隊著。
回到病房,滿心感謝。又完成一件該作的事,而且是可以快快樂樂地完成的。
裝了人工血管,手上的點滴針頭終於可以取下來了。
而在病房門口,可愛的蘇慧瑛牧師已經等在那裡,提來了魚湯與蒸蛋,還有胡蘿蔔泥。
聽了那麼多午餐話題,現在,我也要快樂吃午餐了。

一切有上帝的時間。學習謙卑,學習不為別人過度煩惱,學習把令人憂心的局勢交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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